myspirit

這一個清明時節，路上沒有行人匆匆或是雨紛紛
天氣變好的台北街頭，溫暖一下子襲來，沒有預警
妳問我喜歡掃墓嗎？
喜歡啊，我說
我很喜歡掃墓，從小到大
突然想起，這也是阿公去世到現在，唯一我沒有回去的一次

小時候掃墓，是阿公帶著我
他騎著那台巨大的鐵馬，慢慢踏著踏板把我們帶到約莫是一公里外的墓地
一起掃墓的還有親戚關係異常緊密的大寶小寶一家
緊密的程度讓我越長大越懶得解釋，反正就是很親很親就對了，親到你沒有辦法想像
大寶小寶家在家中斜對面的巷子裡，小時候常到他們家玩
一起掃墓也不覺得是聚會，反正好像三不五時就玩在一起
我常常目擊他們挨揍的樣子
大寶小寶的阿公，也經常到家裡來，我叫他三祖，他是阿公的叔叔

忘記什麼時候，大寶小寶搬了家到高雄
然後我們變成只在掃墓的時候才會重逢
或者在清明，或者在初二
阿公的巨大鐵馬也變成了摩托車，後座載著金紙貢品，前座載著我
阿公的媽媽在我國小二年級過世，慈眉善目的阿祖，小時候顧著我和妹妹的阿祖
成為米白色甕裡的住客，那是我第一次失去親人
在每一次掃墓之後，與大寶小寶分開之後
阿公再帶著我們到骨灰塔，給阿祖拜拜

阿公後來生了病，病重時住院的那段期間，變成爸爸帶我去掃墓
在我考上大學的那個分際之後，阿公再也沒有辦法帶我去掃墓
在他離去之後的某一天，姑姑無意中說到在醫院的阿公
在最後的最後，有時會問起啊以幸今天會來嗎
那時候的我正在重考，補習班下課後的星期六傍晚，我會搭著60號公車到醫院去，看完阿公後再搭火車回家
有一次提著一碗粥，忘了病重的阿公吃東西要清淡，還請老闆加了辣
阿公一邊吃一邊咳嗽，阿媽要他別吃了，他還是皺著眉揮揮手堅持要吃完
姑姑如果回高雄陪阿公的周末，我會急著想要回家而藉故安慰自己不用去
就在那些時候，阿公曾經等我吃飯，或是問著今天以幸會來嗎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米白色的甕
在很高的位置，高到我抬頭都沒有辦法清楚的看見貼上在面的阿公的照片
在很遠的地方，遠到我不管搭那一號的公車都沒有辦法再提著粥不加辣給阿公吃

大學後的日子，自然是爸爸帶著我們三姐妹一起掃墓
大寶或是小寶會從高雄開車回來，帶著已經白髮蒼蒼的三祖
我也開始騎著摩托車，幫忙載著越來越多份的貢品
除了從小到大掃的墓地，然後是阿祖的，還有阿公的
一年兩次，清明和初二
好在大學念的比一般人多年，所以自然有比起一般人更多一些的春假

猛地想起這是最後一個的學生春假
只是我又失約了
有些事一定可以接受，但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