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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到這家人，好像也不到一個月

生病的七十幾歲媽媽，旁邊坐著個有氣質的漂亮中年女兒
溫柔的，短髮的，堅強的女兒

媽媽得了腦瘤，看起來是最不好的那種型態
長在沒辦法開刀拿掉的位置，也已經蔓延到其他的地方去
頂多能做的就是切片，後續的放療化療，好像沒辦法真實的幫病人得到什麼樣子的幫助

能做的有什麼呢？

好好把握時間。

在充分說明以及讓家人們問完問題之後，女兒在確定開刀的前一天取消了手術
她說想帶媽媽回家，好好珍惜最後的時間
媽媽只有一直問我說，會爆炸嗎？醫生我腦袋會爆炸嗎

不會爆炸，永遠都不會爆炸

你只會慢慢沈睡，然後有一天悄悄離去
沒有疼痛，沒有不適
疼痛的是家人，捨不得的是家人

女兒帶著泛紅的眼匡以及始終沒有流下的淚水，告訴我她決定帶媽媽回家

再次見到病人，她已經兩腳無力
那不過是出院後的兩個星期
漂亮的女兒這次帶著孫女一起，說回家之後媽媽退步得更快了
 

我問病人還想去什麼地方嗎？還想去做什麼事情嗎？

趕快告訴女兒，想吃什麼想做什麼，告訴女兒就對了
跟女兒一起就對了
女兒說對，媽媽我們一起，看你要做什麼，一起就對了

然後他們排了安寧病房，一個星期後女兒來門診告訴我，媽媽不能吃了，會嗆了

陪她，好好陪她，把每一句想講的話都告訴媽媽
礙於在門診，我好想伸出手抱抱她
卻始終沒有勇氣

再過兩個星期，病人畢業了
看著急診的病歷，女兒堅強且堅持的決定
不插管，不急救，讓媽媽安靜地離去

我還是會想起女兒那雙溫柔美麗但是哀傷的眼睛
以及我始終沒有勇氣，伸出擁抱他們的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