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spirit

下午有個空檔，把平常走起來過於大聲的鞋子拎著
據說南陽街有位幫人換天皮的老伯，速度快品質也不賴

在美加旁邊的小巷子裡，轉個彎一下子就看見了
我到的時候已經五點多，入冬的傍晚天色暗的早，此時已是陰陰黯黯的雲光
老伯沒有客人正歇著，旁邊的手提皮箱和五層抽屜裡
放著沾滿鞋油歷經風霜的修鞋工具們
還有一只鞋撐架，小小地架在老伯的跟前
放卡帶的隨身聽調到了可以聽廣播的模式，人生電台傳出一首又一首的台語歌

老伯起身笑著，把原本坐著的位置讓給我
他則坐到了修鞋的小板凳上
拿起我遞出的鞋子開始敲敲打打
我抱著包包拉著外套，吹帶著寒意的風邊看邊打盹
人還是不時路經，呼嘯過的摩托車有個三四部
充滿補習學子的南陽街，只轉個彎就這麼安靜

老伯低著頭修著，上班族喀喀高跟鞋走過的聲音
「還在忙呀還沒有下班！」他這樣抬起頭招呼
偶爾拉著鬆掉袖口的羽絨外套，把本來挽起又掉下的袖子重新堆回上臂
塞著鞋油指甲縫的手沒有閒著，一隻鞋接過一隻鞋

我常常會想著像這個年紀的他們等等會回到什麼樣子的地方
或是什麼樣的堅持會讓他們還是如此日復一日不會烈日寒風這樣出來擺著攤子
比方說師大夜市賣鹹水雞的爺爺，比方說推著一箱花車的爺爺
比方說在南陽街修著鞋的老伯
或者比方說在幾近每一個轉角發著傳單很容易被拒絕的每一隻手

他們不見得日子過得苦，也不見得一定是清寒家庭
只是我只要看到這樣子的人，就會很想要一再光顧

不為什麼，單單覺得這樣子默默打拼工作
上了年紀格外辛苦
或是覺得這樣的年齡配上看著客人還是會靦腆的笑容
很可愛、很單純、很令人動容

換好了天皮，老伯順便幫我年久失修未保養的鞋子刷了鞋油
掉漆的地方補上類似的色，「這樣看起來有沒有比較相近？」他把鞋整理好還給我的時候這樣說著

有，當然有
換好的天皮跟地面比較相近，喀喀的聲音小多了
補上的顏色跟深底的鞋面相近，不仔細看都不知道掉了漆
他臉上的微笑和認真和我們底心柔柔的地方相近，可以溫暖的理由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