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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見過這樣子的病房，更很少在這樣子的場景駐足
左邊是單數，右邊是雙數
病房外的長廊靠著窗的那面牆邊，有著好幾部散落著排開的輪椅
有小小的桌子，有好幾張凳子
每當我拎著早餐端著咖啡匆匆地從地下室的超商快步走到教室趕八點準時的課時
也正好是大家吃早飯的時刻
阿公阿婆，叔叔伯伯，穿著淺藍色背心的看護或是有著深刻輪廓的外傭，以及同樣也穿著家居衣的家屬們
也會一起坐在靠窗的那面牆邊
邊看著護士們交班，邊看著我們的形色匆匆，再邊背對著真是由窗外灑進來在醫院中難得一見的陽光
這樣子的溫暖色調，開始一天的生活日常

這裡是復健科，是腦中風後、運動傷害後、脊髓損傷後要重回日常的中繼站

在復健科的日子大部份是被上課所填滿的
我們學習怎樣受傷後的病人需要怎樣的復健
我們學習除了復健外可以提供給病人的輔具
我們學習是那裡引起的問題所以需要怎樣的治療計畫
我們學習如何的姿勢可以保護或是幫助病人不要再受更大的傷害
我們把手伸到病人用來熱療溫熱的蠟浴中，再感受由手心傳來溫暖厚實的度數
我們讓老師拿著微波在手上放著電，在臉上放著電，體會肌肉不自主的強直收縮

而我們很少到位於復健大樓二三樓的教室裡，跟著病人一起做著復健
他們在上課的同時，我們也學著理論
老師們總是出神入化地揣摩著不同病人的走路步態、說話方式、肌肉不自主收縮、或是原始反射
要幫受傷後的他們改成用那裡出力，那裡支撐，那裡開始第一步
是課程裡的一部份

其實總還是帶著霧裡看花的感覺
我們每人都操控著一台全世界最精密的儀器，且不用任何的說明書和使用手冊
什麼叫做吃飯的動作分解，什麼叫做跨出一步的動作分解
這些自小至今，都是一氣呵成的一步驟動作，何來的大腿帶動小腿，左腳鎖定地面後會右腳抬起前進

但是這些，卻是復健科病人每天不斷不斷要學習的新生活方式
受了傷之後無法行動自如的軀體，再也不是想要舉起就可以舉起，想要喝水就一定喝得到
來復健科要學習全新的人體使用方式，學習左腳踩穩了才可以移動右腳
大腿站穩後膝蓋要打直，走路的時候不要向前傾
穿衣服要先幫壞邊整頓好，起床要慢慢彎向好邊以支撐全身的重量
這些人體使用方式，在我們跟著病人實地復健之後，才發現是想像不到的困難

而他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練習內化這樣子的過程，都在接受一個全新的肢體
大多數復健科的病人住的時間都不算短，兩個星期一個月，反複地那些走路握物的動作
陽光可以照進的地方或許相對詳和，坐著輪椅的他們慢慢吃得到湯匙中的飯，慢慢圍巾上的菜渣少了些

然後當有一天，慢慢地他們學會了新的人體使用方式
就會回到那個不用靠著窗也可以接受陽光的世界中，可能帶著輔具，可能拄著拐杖
熟練的動著大小肌肉群，用著你難以想像的訓練下所展現的成果
大腿舉起來，屁股不要動
膝蓋要打直，才可以跨出一步